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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 夜色酒店,低调有内涵,清新脱俗,不入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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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池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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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春夜》作者:严雪芥大佬手心里的夜莺 x 很离经叛道的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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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春夜》作者:严雪芥
文案:
乌蔓出道多年,有三个规矩——
吻戏借位,脱戏找替,床戏不接。
毕竟她背后那位大佬,极其偏执疯批。无人敢冒犯。
“我的东西,谁敢碰?”
他漫不经心地勾玩着她的发丝,忽然用力一扯,像在逗弄一只夜莺。
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已然习惯。
乌蔓以为到拍戏生涯结束,她都会保留着银屏初吻。
直到她接下一部戏,男主演是刚冒出头的影帝追野。
二十岁,站在名流之巅,捧起奖杯轻吻,少年轻狂,意气风发。
拍摄某场戏时,她依剧本要和他接个假动作的吻。
彼此嘴唇悬停的刹那,追野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倾身覆上——像是一匹猎豹扑上柔软的麦田。
她成了他手中的奖杯,被他珍视地深吻下来。
“阿姐,抛下他,做我的同伙。”
他在她耳边蛊惑。
她有过痛,有过暴力,有过被控制。
唯独没有过被爱。
直到看着他,一片樱花坠落到眼皮上。
四周顿时漆黑,她却知道,她的春夜来了。
大佬手心里的夜莺 x 很离经叛道的浪蝶
姐弟恋,挖墙脚/大佬很疯批,处处修罗场tips:洁党慎/无任何原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爱情战争 娱乐圈 姐弟恋
小说正文片段:
晚上八点半,2021包厢。
今儿是某电影票房大卖的庆功宴,制片人请了主创还有出品方,其中最大的出品人是郁家泽,他本来拒绝了邀请,却又临时通知参加,可愁坏了制片人。订好的一桌菜品全推翻,让酒店重新做,每一道都做辣的,越辣越好。
满桌红彤彤的辣油看得众人面如土色,有愣头青还不知情,小声对着同伴吐槽:“制片人疯了吧,也不照顾一下大家的口味!全是辣的,还都是变态辣。这谁吃得下?”
“马上要来的那位大佬吃得下。”
“哪个糟老头子?吃这么辣当心嗝屁!”
他还想继续吐槽,被同伴扭了下胳膊示意噤声。他随着同伴的视线看去,包厢门开了,一个身着棕色呢大衣的男人揽着女人的细腰走进来。
他下意识被女人吸去了注意,这不是前阵子拿了金像奖最佳女演员风头正盛的乌蔓吗?
她穿着一件低胸的香槟礼服,但奇怪的是礼服下摆被剪开了。他觉得口渴,不由自主喝了口水,眼光还停留在她裙下的人间——因为高开口能看到半遮半掩的黑色蕾丝袜,束口勒在饱满的大腿肉上,泛出一圈红痕,随着她的走动越勒越深。
而她的其他地方都是冷淡又工整的,衬着那点黑白红格外抓人。是教堂里偷念的黑弥撒,是鱼目混在佛龛里供奉的香烟,是明知禁忌却让人飞蛾扑火的诱惑。
真骚。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忽然感受到一股非常压迫的视线从头顶碾过。
他抬起头,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瞬间就坐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身体的本能预警。
同伴瞥着他僵直的表情,小声说:“他就是你口中的糟老头子,郁家泽。”
喝的水哽在喉间,他猛烈呛了两声,郁家泽的视线让他不敢对视,即便只是浅浅的余光,他都能感觉出那是一个怎样让人自惭形秽的男人。
他自诩靠脸吃饭,但比起郁家泽,这张脸顿时拿不出手。可对于郁家泽而言,脸却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只有这样的人物,大概才能拥有乌蔓。
全世界最珍贵的艺术品合该落入最矜贵的收藏家手中。他连嫉妒的情绪都不敢有。
*
乌蔓穿着那条暴露的裙子被郁家泽揽进包厢时,胃就神经性地开始抽疼。当看到桌上那一桌辣菜,她脸上的笑很难再维持下去。众人若有若无滑过她腿间的视线,更让她感到难以自抑的难堪。
她故作冷静,摒弃掉所有的目光。
郁家泽体贴地摩挲她的腰间,下一秒使力摁着她坐下,笑道:“帮我试试菜。”
他转动圆桌,把最辣的一道菜转到乌蔓面前。
乌蔓和他对峙了几秒,眉头不带皱地大口吃下,辣椒顺着食管一路烧到胃。她压住冒上来的咳嗽,胸口起伏个不停。
“看样子挺好吃的。”郁家泽轻描淡写,“好吃就把这盘吃光吧。”
说完不再看乌蔓,坐下来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
他左手边是个大腹便便的老总,姓许。也投资了这部电影,虽然只是很小的份额。郁家泽和他算是旧识,两人经常在这种觥筹交错的宴会上见到。
他给郁家泽倒上酒,殷勤道:“这是我带过来的藏酒,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
郁家泽轻抿一口:“挺不错的。”
“您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捎上一瓶走。”许总扫了眼还在一边埋头吃菜的乌蔓,嘴唇鲜红,比菜色还红上几分。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说起来好久没看见您带乌小姐出席了,我还以为您早玩腻了。”
“那你真是不太了解我。我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碰一根指头。”郁家泽遗憾地说,“只有快玩腻的,我才会带来这种场合,资源共享。”
“这……”
许总的眼神飘忽到乌蔓身上。
郁家泽端起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总了然一笑:“女人嘛,这年纪大了确实不好玩儿。我手底下新签了几个嫩模,您要是感兴趣,可以一并和酒捎走。”
郁家泽没表态,一口一口地饮酒。
坐在旁边的乌蔓全程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不知道是话还是辣椒的原因,一股想吐的冲动涌上喉咙。
她匆匆站起身:“我去趟厕所。”
一冲进厕所,乌蔓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她一早就准备试戏,压力大得吃不下东西。在吃辣之前她什么都没吃,胃根本受不了。
吐到最后,她感觉肚子里的胆汁都快吐没了,才浑身虚脱地从地上爬起。
她直视镜子里面色苍白的自己,衣服凌乱,还沾着呕吐物,嘴唇微微发肿。真是狼狈。
乌蔓冲着镜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一点一点仔细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粉饰地刀枪不入又回到了令人窒息的包厢。
一直到庆功宴结束,郁家泽没有再同乌蔓说一句话。
许总观察了一晚上终于放下心,在乌蔓起身拿包时凑到她身后,把自己的名片夹到她的低胸礼服上。
油腻的语气混着酒气直喷乌蔓耳朵:“虽然你年纪大了,还是个二手货,但我很大方的,完全不介意你之后来找我哈……这影后睡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乌蔓的视线里,只看到郁家泽椅在门边,轻慢又冷漠地旁观着。
“那我提前谢谢许总。”
她把名片收进包里,走到郁家泽身边,盯着他:“您满意了?”
气氛凝结,周围人一看架势不对,纷纷跑路,还知道贴心地把门带上。
郁家泽将手插进她的发间,很慢地用大拇指摩挲:“你看,没有我的庇护,就是刚才那样的下场。被恶心的老男人揩油,还得笑脸相迎。”
乌蔓不吭声。
“知道错了吗?”
乌蔓捏紧手心:“一个演员想争取好的角色,怎么就是错了。”
郁家泽的手倏忽收紧,抓起她的头发挨近,鼻尖对着鼻尖。
“看来我真把你宠过头了。演员?你首先是我养的东西,不要忘了主次。”
乌蔓头皮抽痛,她别过脸,咬住发肿的下唇。“你好好跟我说,这个角色我会拦着你吗?”郁家泽慢慢松开手,冰冷的指节顺着脸颊下移,滑到她的唇边摩挲,“但前提是吻戏必须借位。床戏用替身。”
这话和扼杀无异,汪城怎么可能允许他的演员借位,尤其是这种情感流动极强的本子,吻戏和床戏都要拍得很细腻,浑水摸鱼是不存在的。
她心下有些绝望,但转念一想,这个角色八成也轮不到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对着郁家泽以卵击石火上浇油,先应下来再说。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发疯。
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好。”
郁家泽从上衣口袋掏出手帕,用它隔着裹住她手包的柄,远远一投,扔进了垃圾桶。
“那包脏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丝绒的手包搭扣在飞行轨迹中松开,那枚名片跟着飞了出来,轻飘飘地跟着落地。
出门前郁家泽脱下大衣给她:“快挡上,还嫌露不够?”
……明明是你逼我穿的,神经病。
乌蔓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默默披上。
郁家泽审视两眼,皱起眉,忽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扯下那件快拖地的大衣,直接从上头盖住她的腿,就这么抱着一路出了包厢。
*
当时急着想摆平这件事的乌蔓没有预料到,就在几天后,汪城亲自约了她。
他笑眯眯地把《春夜》的全部剧本摊在她面前。
“乌蔓,你就是我们心目中的邓荔枝。”
她完全愣住。“……我们?”
“我,编剧,制片人。”汪城顿了顿,“还有追野。”
乌蔓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那个偏见到就差指着鼻子说我看不起你的追野,居然在那么多优秀的演员里独独挑中了她?
汪城向她伸出手:“《孽子》可惜了一点,没能抱走金棕榈大奖。但我对《春夜》信心十足,它会是我的,也会是你的代表作。”
乌蔓怔怔地看着那双手,好似如来的神掌,是劫是缘,她不知道。
她没有立刻答应,想起前几天郁家泽的疯举还心有余悸,说要再仔细想想。
回去之后她再度翻看了汪城的所有作品和采访,他是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上了院线,成为当年金马的最佳新人导演。顶着这个光环在商业电影的前路上一片大好时,他却突然和一个地下电影的制片人合作,剑走偏锋,拍他真正想拍的小众电影。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国内导演在艺术成就上可以超过他。
她要不要也剑走偏锋地赌一次?时机并不总是那样青睐人的,乌蔓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准能拿下这个角色,真的是撞大运。
她心乱如麻,电脑屏幕里轮播着汪城领《孽子》剧组参加戛纳电影节的视频。
这个不长的红毯是每个电影人都要花漫长的时间才能走上的地方。
汪城旁边站着高出他快两个头的追野,烫好的卷发向后背起,一身挺阔的黑色西装,却不好好打领结,里头的白衬衫解开两个扣,神采飞扬,带着几分雀跃,几分不沉稳,像一个小王子。记者蜂拥围上来,采访追野道:“请问斩获影帝后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不虚此行。”
谢天谢地他没有说水奖两个字,不然乌蔓真的会嫉妒地把他列入暗杀名单。
“收获良多吗?能不能展开讲讲?”
他竖起拇指:“影节宫外斜对面那家法式餐厅的生蚝真好吃。”他对着镜头轻轻眨了下眼睛,“你们这个采访会翻译成法语吗?让那家老板看到,给我下次去打个折吧。我可是免费帮他们打广告了。”
“……?”记者擦冷汗,“你下次都安排好了啊。”
“当然,戛纳不会只邀请我这一次。”
如此笃定,透着让人咋舌的轻狂。可就是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另一个记者冒上来,噼里啪啦问:“你在出道作就展示了如此演技,是有经过什么学习吗?”
“没学过。”他云淡风轻地,“但汪导说我是体验派,因为我什么都来真的。”
屏幕前的乌蔓眼皮一跳。
她低头看向手里汪城给的《春夜》剧本,里头涉及到诸多吻戏,还有床戏……
要接的话,这些戏她还逃得掉吗?
乌蔓犹豫不决的心更乱了。等到乌蔓把《春夜》的剧本全部看完,她才发现自己熬了个大夜。太阳还没起来,隐隐露出点亮头。
她完全感觉不到困意,走到阳台掏出烟咬上。
她已经好几年没真的抽过,要说瘾早没了,只是个惯性动作。可此时此刻,那个瘾突然上来了,她翻遍房间都没能侥幸翻出一只打火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被郁家泽扔光。因为他不喜欢烟味。
乌蔓看着手心里的剧本,内心难以抑制地躁动。
当演员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她这么喜欢一个故事,字里行间的潮湿让她想起南方,永远不会停的雨,将要过期的肉/体,缠绵中带着腐坏。
那种陈腐又新鲜的冲动瞬间席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个部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会偏爱这种故事。
黎明唱起了骊歌,躁动的鼓点敲击着乌蔓的神经,太阳穴突突地跳,凭着眼下的冲动,她给导演发去了一条信息。
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提案很荒谬,刚发出去就后悔,想要撤销。
但是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导演回复了。
他说可以。
*
赵博语知道她真的拿下了邓荔枝这个角色之后自抽了一嘴巴,说:“我在做梦?”
“所以你压根不信我能接?”乌蔓敷衍回应,她正埋头捣鼓着p图软件,给自己刚拍的《春夜》剧本打马赛克。
但她还是心机地把“春”字留了出来,p图完毕,发送微博。
@乌蔓v:万物复苏
赵博语还在震惊:“我是不信郁家泽同意你接。这么大尺度……”“他同意了。前提是吻戏和床戏这些全都不能真身上。”乌蔓放下手机,“然后我说服了导演。”
“我靠,你确定你不是在编段子?”赵博语不可置信,“汪城对电影的要求这么高,怎么会同意你的荒唐要求?”
“当然是因为我搬出了郁家泽。我跟他说,您既然已经选了我,就必须接受我在亲密戏上的保守原则,郁家泽还会投资。不然我就吹枕边风,让郁家泽那边的人脉卡一卡他的发行证,到时候连参加电影节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假的……汪导没有气出心脏病吗?”
乌蔓胡诌:“差一点吧。”
她和汪城盘算的密谋,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肖博语长叹了口气:“完了完了,这下肯定得把汪导得罪了,你拍戏的时候小心点。哦对了,这电影的男主定的是追野吧,你到时候进组了可别跟人家杠上。人毕竟年轻,意气风发,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乌蔓脑海里突然闪过他无比认真的眼神,穿透了镜头在看她,说,我什么都来真的。
她心不在焉地:“你先担心下你自己吧,郁家泽过两天就来收拾你了。”
座位上的手机在她发完微博后就震个不停,网上已经讨论得沸反盈天。
某营销号爆料道:“乌蔓微博刚发的剧本是汪城新作,男主演已确定是追野。”
底下纷纷评论。
“非官宣不约,我们家追野没任何动静。他不是和汪导拍一部就绑定了好吗?别带帅哥出场了。”
“笑死人了乌买那个演技汪城能看上她?如果真的是他的本子只能说汪城也被买了,绝了内娱没有一点希望了。”“瓜主又在恰烂钱乱爆料,这要是真的我倒立吃屎哈!”
众说纷纭,大家总体上还是不相信乌蔓真能拿下汪城电影的女一号。
但是何慧语很清楚,她在接到通知自己落选之后就一直在猜汪城到底选了谁,偷偷打听了她觉得可能的人选一圈,大家都说没戏。
直到她看到乌蔓的微博,那个剧本分明就是《春夜》。
她完全不敢相信,忍不住悲哀地想,汪城也被收买了吗?圈子已经腐坏到这个地步?
几分钟,吃瓜群众刷到了何慧语的一条新微博,明显是和乌蔓对着干。
@何慧语v:万物已死。
营销号像阴沟里的老鼠,闻着味儿立刻出动:“何慧语内涵乌蔓为哪般?据传新角本已被何慧语内定,乌蔓横插一脚。”
底下又掀起一波热潮。
“乌买太不要脸了,注水乌鸦滚出娱乐圈!”
“汪城和他的新电影还想入围金棕榈?等着入围金扫帚还差不多。”
*
而他们口中不要脸的注水乌鸦已经回到了别墅公寓,网购的菜谱已经到了,她系上围裙,开始学做菜。
《春夜》的女主角是一个全职太太,没有工作,唯一得心应手的就是家务。乌蔓在这一点上和她南辕北辙,这些年她的生活都有人打理,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她也打心底里不喜欢做这些。在家务这块儿,她是完全的新手。
虽然剧本里只有很零散的画面描写,也许成片剪出来不过几秒,但乌蔓认为自己有必要认真地学一学。
于是到进组前的这段时间,她让阿姨带薪休假,独自包揽了别墅卫生和一日三餐,闲下来就琢磨剧本。中途郁家泽来过一次,被她做饭的样子吓到。
他尝了口她的菜,文质彬彬地吐掉说:“小鸟,你做的是饲料吗?”
中间乌蔓又处理了几个早就排好的广告和杂志拍摄,定完妆,一个月后正式入组。
道具组的棚还在搭,统筹的通告出来,开头一段日子全是外景戏。因为剧本发生在春天,需要赶在春天消失前把需要的外景都拍掉。
外景地点在广州,乌蔓提前一天飞到,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
汪城有个特别迷信的习惯,别的剧组开机仪式随便放点贡品大家简单拜一拜就糊弄过去了,但他不。他一定会挑个当地的寺庙跪拜祈福。他说每一片土地都是有灵性的,咱们外来者闯入,要拜一拜求得庇佑。接下来电影的气运都会很旺。
到了寺庙,汪城要求两位主演并排跪在佛像面前,一起磕头,祈祷拍摄顺利。
这是乌蔓在试戏之后再次见到追野。
期间他们的定妆照是分开拍的,定妆照上他的发型为了贴合角色理成平头,耳朵上面剃了一个十字伤疤。
切实地看到真人后,乌蔓发现真人看上去远比照片上更野性难驯。
他穿着背后是老鹰和富士山刺绣的长外套,往佛堂门口一站,看着不像是来上香,更像是来收香火保护费的。
乌蔓在蒲团上跪下,追野跟着跪到她身边,佛堂疏旷,佛像顶天立地,垂眸慈悲地看着跪于它身前的二人。
乌蔓心里别扭,她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但这扑面而来的肃穆还是拢住了她。
跪拜完起身,追野和她搭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听说这个寺庙求姻缘很灵,很多情侣会像我们这样来跪拜。佛祖今天要是没睡醒,把我们看错了怎么办?”
那口气,好像认错了他就要血溅祠堂以示清白。
“我们满脸写着不熟,佛祖不会那么瞎眼。”乌蔓无语,“再说……你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
“你不信?”
“那都是骗小孩儿的。”乌蔓掸掉身上的香灰,“信神灵不如信自己。”
追野沉默了一下子,嗤笑:“那你可真是无趣的大人。”
乌蔓不置可否,他们走出佛堂来到廊下,一个小僧正在向路人搭话。
“施主要不要求个姻缘,我们后院的姻缘树特别灵。单身狗保桃花朵朵,暗恋者保终成眷属,有对象保长长久久。”
小姑娘眉飞色舞说:“好啊!”
小僧比了个五:“五十块一个铃铛哦。”
乌蔓意有所指:“这就是你说的神灵吗?还明码标价。”
追野不以为然:“人上班有工资,神上班就让神打白工吗?乌影后别太抠门了。”他掏出支付宝对着小僧,“我也来一个,支持一下月老工作。”
乌蔓无语,五十虽少但她也绝不会像他这样浪费在这种智商税上。
追野扫完码,小僧从门口的塑料箱里拿出了铜都氧化了的铃铛递给他:“施主在下面的便签上写下你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挂后面的树上就可以了。”
乌蔓觉得实在滑稽,抱臂围观他:“你这挑名字都得挑半天吧。”
追野没回应,低下头唰唰两笔写完了。乌蔓斜着眼睛偷看,人在八卦面前总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不知道这位绯闻缠身的年轻影帝,到底真爱谁呢?
只见便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名字:追野小黄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到圈里有哪个女演员的外号或昵称叫这个。
也太土了点……影帝这品味意外地差劲。
追野抬起头,乌蔓偷看的眼神被抓包。
他转着笔,勾起嘴角:“你想知道我的八卦可以不用那么偷偷摸摸的,与其点赞营销号,不如直接问我这个瓜主,保真。”
乌蔓很想敲醒他自恋的脑壳,振聋发聩地告诉他老娘点赞营销号完全就是为了反击你的傻逼言论,你的感情生活我毫不关心!
但刚才偷看被抓,实在没有底气。
她呵呵一笑,顺杆爬:“你女朋友名字挺特别,圈子里没听过这号人。”
“嗯,这是一条狗。”
“……?”乌蔓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他斜睨了她一眼:“小黄是我去年拍戏的时候捡到的,兽医说它有病,活不太长,所以被抛弃了。”
便签被他很珍视地叠在手心,语气是令乌蔓惊讶的温柔,“但我希望它能长长久久陪在我身边,也许会有奇迹呢。”
乌蔓尴尬地咳嗽一声:“噢……”
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这位一骑绝尘的影帝真的也就是二十岁的大男孩,存在着只有那个年纪才会有的丰沛柔软,还有一厢情愿的天真。也难怪会那么大言不惭地说出针对她的话,最后却在选角上又认同了她。
她带着某种扳回一城的优越,挑起眉说:“果真还是小孩儿啊。”“小孩儿?”
追野动作一滞,放下要去挂的铃铛,转道走到她面前,板鞋的脚尖对上高跟鞋。
乌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好像对小孩儿很了解。”他倾下腰,逼视着她的眼睛,笑着问,“那小孩儿喜欢神明,喜欢小狗,还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小孩儿喜欢什么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头红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头红豆 5瓶;
爱你^^
#依#华#第 6 章
乌蔓懵了一下,这是什么鬼问题?
追野当然没有指望她会回答,自己顿了一下说:“还有喜欢……捉弄人。”
他直起身,插着兜倒退两步,单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对着乌蔓的心脏方向,手腕轻巧一抬,“所以呢,不要轻易招惹小孩儿。”
*
仪式结束后是剧组惯例的聚餐,一般是几个主创,大家喝喝酒聊开了,就不那么认生了。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男主角是追野,到了剧组后才见到所有演员。扮演她老公的钟岳清是香港人,年轻时是港片的扛把子,年纪稍微大了点后瞄准内地市场,北上发展,现在混得也风生水起。
女二号丁佳期正正好十八岁,完全贴合角色。她长着一张极清纯的脸,举手投足都带着没有被世事打磨过的原生态。据说这个角色是汪导一所所学校走访特地挖出来的。因为她和追野也有对手感情戏,虽然戏份不多,但戏份很重。
到了饭桌上,乌蔓一眼就注意到了丁佳期。大概是女人骨子里天生的敏感,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女孩不需要打针也那么饱满的苹果肌上滑过,心头闪过很淡很淡的感慨。
娱乐圈就是这样,永远有那么新鲜漂亮的人像龙卷风般冒出来。她这个爬到山巅的老人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摇摇欲坠地就被刮下去了。这大概是为什么她无法离开郁家泽的原因之一,有座山靠着,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而且确实可以避免太多的麻烦。比如此刻,她看见钟岳清端着酒直奔丁佳期去了,他根本不敢来灌自己,只会对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下手。
丁佳期显然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受宠若惊地在钟岳清的引导下连灌了好几杯。
她不擅长喝酒,刚下肚就呛声,雪白的喉咙瞬间泛红,看得钟岳清眼睛都直了,嘴上还不饶人地说:“不喝酒就要多练么,入这行不会喝酒怎么能行。”
乌蔓在心里嗤笑,然而有人直接笑出了声。
笑出声的人正是追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钟岳清和丁佳期之间,抬手拦截了那杯酒。
“我怎么不知道当演员要靠喝酒?这是你们港圈的规矩吗?”
钟岳清脸色不大好看:“你不知道的规矩多着呢。慢慢学吧。”
“你说得对,所以我绝不好为人师,教人这教人那,结果输出的全是些垃圾。”
钟岳清脸色更黑,导演适时出来打圆场:“岳清,你不知道追野这小子就是这副德行,在我上个剧组也快把人得罪光了。其实人很可爱的。追野你也是,岳清是大前辈,你客气点懂不懂?”
追野不置可否,同钟岳清碰了碰杯,饮尽拦到手中的酒:“我干杯,你随意。”
这样就当赔不是了,也不管人家接不接受。任性妄为得很。
乌蔓冷眼旁观着这一出“英雄救美”的闹剧,心里想追野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是真的会吃大亏,同时她再次肯定这人不是真的故意针对自己,他针对的是所有他看不惯的人事。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热血。
被救美的丁佳期热烈又羞赧地注视着追野,追野察觉到瞥了她一眼,她就看向别处,用手故意拨动耳后的头发。
这种眉来眼去的纯情戏码,乌蔓没有兴趣围观。她起身朝导演打了个招呼:“汪导,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汪导拉住她:“你们两位主演都不聊聊?”
“小孩儿忙于把妹,我就不煞风景了。再说早上也聊了一下。”
“你这是要一直叫下去了?”追野的声音冷不丁在乌蔓身后响起,“那我是不是也该从乌影后改口叫大姐姐?”
她转身看向他,追野的脸上浮着酒后的潮红,语气里隐隐约约的不爽。
“……你要是想这么叫我也不反对。”
“叠字叫起来有点幼稚,那就少一个字吧,大姐。”
乌蔓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他自顾自地:“算了,要不还是叫阿姐吧。”
阿姐,是剧本里少年陈南对邓荔枝的称呼。
汪城插嘴道:“这么快就入戏上了,那看来明天开场拍吻戏我不用太担心了。”追野耸肩:“本来就不用担心,横竖都是借位。”
他擦着她的肩走过,歪头似是不经意地耳语:“毕竟阿姐‘家教’很严。”
*
《春夜》正式地开始了拍摄日程。
摄制组布光架灯的功夫,乌蔓拿着剧本边看边做造型,脑海里不断过滤剧情的前前后后。
追野饰演的陈南会闯入邓荔枝的生活,原因和他的家庭有关。
他是单非家庭,母亲和邓荔枝的丈夫是老乡,年轻时来广州打工,嫁给了一个香港男人。本以为是个富豪,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在香港只有一间厕所大的蜗居,整日不务正业,妻儿不管游手好闲。她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勾上内地的一个富商,扔下陈南跑了。
离婚前她联系到老乡,说能不能让陈南在高考前去他那儿住一段日子。他在广州上学,每天在口岸来回,实在费时间。这算是她为儿子能照顾到的最后一件事。
至于陈南为什么同意住进邓荔枝的家,并非是觉得来回口岸有多么辛苦,这么些年他早习惯了。
他只是想逃。
他厌恶那个伸展不开身体的四方牢笼,厌恶那个光线昏暗的走廊,厌恶满身酒气的男人,厌恶那个嘴上唠唠叨叨,时不时在眼底泄漏出怨恨的女人。
这一场拍的就是夜自习结束后的陈南不想回香港,也不想回邓荔枝的家。一个人在滂沱大雨的广州街头行尸般游走,然后撞上了来找他的邓荔枝。
造型做完,乌蔓看着镜子里衣着朴素的自己,深呼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她,你就是那个生活如一滩死水的邓荔枝。
她来到片场后,追野已经做完造型了,正拿着剧本迎面走过来。
这一场是雨中戏,他换上了学生制式的白衬衫,皱巴巴的,鞋子故意造型沾上了泥浆,整个人显得灰蒙蒙。但那双眼睛是明亮的,是一种无论被多少污浊的雨水掩盖都不会熄灭的明亮。
他上下扫了她同样暗沉的造型一眼,细微地摇头。
又是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乌蔓内心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见。
但追野非常不知情识趣,主动开口:“其实定妆照出来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的造型不太行。”
“你又有何高见?”
他拦住她的去路,像学生时代一时兴起把女生围堵在走廊上的坏男孩,表情却是相反的一本正经,似乎劈头盖脸地就要挑一堆毛病——
“还是过分漂亮了。”他说。
YIHUA第 7 章
乌蔓无来由得心漏跳一拍,就听见追野懒懒地打了个补丁:“和我一开始看剧本想象中的邓荔枝有落差,会影响我入戏,有点麻烦。”
心跳落回原处,变成额头青筋一跳。
她内心默念,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小年轻一般见识。
开拍前汪导让两人走了下大致的位置,确定好机位和景别就正式开始了。
场记拍下板,镜头开始转动。
道具组准备的雨水泼天而下,瞬间把追野的白衬衫打湿,头发尖尖的短茬上粘着一粒粒水珠,像无家可归的小刺猬。
这只小刺猬湿答答地蹲在街边的卷帘门下躲雨,周围人群行色匆匆,没有谁为他停留。他垂下头,把自己的鞋带解开,又系上,再解开,乐此不疲。
不知道第几次解开时,有一双手比他更快地捏住了鞋带。
追野饰演的陈南错愕地抬起眼,看见乌蔓,也就是邓荔枝肩头夹着一柄灰伞,蹲下身替他系鞋带。
她的衣服和伞一样,也是灰扑扑的,衣摆沾着斜风细雨,抹去了她身上的油烟味,闻起来是一股醉人的潮湿。
两人都没有开口,陈南怔怔盯着她给自己系鞋带的手。原本是极好看的手,修长,柔软,却偏偏布满了陈年的老茧。
那是比他多生活了好多年的证据。
他闷闷地说:“为什么打个这么复杂的结。”
“这样你下次解开的时候,大概会有一种解谜的乐趣?”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去吗?”
“我不用问,我很知道……”邓荔枝顿了顿,“有的时候买完菜回家,明明快到饭点了该回去做饭,但我就突然站在马路边等红灯变成绿灯再变成红灯……”
“你那是偷懒吧。”
邓荔枝笑:“你要这么说也行。”
一直观察着大监的汪城拿起对讲机:“停一下。”
道具组停掉雨水,他们两个站起身看向导演。乌蔓有些不安地问:“是不是刚才情绪不太对?”
汪城转而问她:“你觉得哪里不太对?”
汪城在片场像换了一个人,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比乌蔓还矮上一点的个子带来的却是顶天的压迫。
四面八方的目光盯着她,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太久没有拍戏的时候被人打断,然后指着鼻子暗示她你演得不行,当面让她下不来台。所以乌蔓一时间真的转不过弯,脑子有点懵,又有点乱。一会儿是这个部分邓荔枝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说,一会儿是大家都在看挺丢人的,一会儿是开拍第一条就出岔子,她是不是真的挺废呢?
气氛冷场,追野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么耗下去我得感冒,导演,等我一下,我再去贴两个暖宝宝。”说完大摇大摆地,甩下大家就走了。
汪城说:“正好,大家都休息下吧。”
窒息的气氛解除,片场又恢复了闹哄哄。
乌蔓也坐回了休息的折叠椅上,把剧本拿到手中,盯着剧本里那一行字念念有词:“邓荔枝系好鞋带,看着陈南,神色平静地跟他说……”
“你觉得这个平静是真的平静吗?”
汪城忽然坐到她对面,斜眼瞟到她手上密密麻麻写满注释的剧本,面色稍霁。
“不是。”乌蔓脱口而出,然后才慢慢斟酌说,“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很糟糕,却一直粉饰太平。但她为了安慰陈南,所以还是掏出了这一部分和他说。但她觉得这很丢脸,因为这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是无性婚姻,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很羞耻的,所以她只能故作平静。”
“你对邓荔枝的理解还是太片面了。”汪城摇摇头,“就像你在试戏的时候说的,她能忍受这样的生活长达八年,一方面有她压抑自我的原因,但压抑到了极限,你想过人会变得怎么样吗?”
乌蔓迟疑地说:“……会自我厌恶吧。”
“不,是认同。她性格里的某一部分已经被同化了。她不仅被桎梏在一段没有激情的婚姻生活中,更是被桎梏在自己已经死亡的灵魂里。而这一切通常都是潜移默化发生的,如果没有契机,有些人可能到死都不明白。所以邓荔枝的平静不是故作,而是一种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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